一封蝙蝠先生的來信
亦農
親愛的人類：
你們好！
最近網上傳言，2020年新春這場由新冠病毒引起的轟動全國、舉世矚目的肺炎疫情，源自蝙蝠。正如你們一位專家說，從來沒有一個傳染病能把一個國家的人民打倒。我相信，你們遲早會打贏這場疫戰。但我也隱隱擔憂：人類會報復，用你們最先進的武器展開反攻，把我們從這個星球徹底清除。
我的擔心不是毫沒道理。我知道睚眥必報的人類，報復心有多么強。那么，請先讓我講一個古老的故事吧：
在很久很久以前，一場史無前例的瘟疫襲擊了人類。
原本熱鬧繁華的人類世界，疫情泛濫，瘋狂蔓延，從地球的最東端到最西端，最南端到最北端，凡是有人生活居住的地方，就有疫災肆虐。一向強大自負的人類，變得弱不禁風，孤立無援。無數男人女人，大人孩子，被疫災折磨得遍體鱗傷，羸弱不堪，最終一個個哀嚎著倒下去……面對這場滅頂之災，如果不及時遏制，人類不久將會消亡。
就在這危難關頭，蝙蝠的先祖勇敢地站了出來：來吧，把可怕的病毒都交給我們吧，我們的身體或許可以承受這些病毒的迫害。于是，風向變了，令人類恐懼的病毒紛紛掉轉矛頭，侵入蝙蝠的身體……
你們可以把它當作一則傳說，主人公是蝙蝠，也可以是穿山甲、果子貍、刺猬、野兔、浣熊、野豬、土撥鼠、蛇等等野生動物。無論你們相信于否，這則傳說在我們同類中盡人皆知。
在那場史無前例艱苦卓絕的疫戰中，沖鋒上前，為人類遮擋吞噬可怕病毒的，是果子貍、刺猬、野兔、浣熊、野豬、土撥鼠、蛇等等這些野生動物。最終，人類得救了，我們的身體卻從此帶上了對人類來說非常危險的因素，我們變成了可怕病毒的載體。
為了不再讓人類感染這些可怕的病毒，蝙蝠進化成令絕大多數人類厭惡的丑陋模樣，果子貍、刺猬、野兔、浣熊、野豬、野生土撥鼠、野生蛇緊緊跟隨。我們希望遠遠地躲開人類。我們從不指望人類會因此滿懷感恩！我們只是擔心，人類永不滿足的饕餮欲望，終有一日還會向我們下口。
與野生動物相比，人類已經足夠強大。上天，入地，下海，探索太空，你們的外層星系空間探測器已經在太空中飛行40多年，深海潛水器可以下潛到海底一萬多米……可是，人類的好奇欲望從來都不曾滿足。你們不僅肆意破壞地球生態的平衡，還把魔爪伸向了海洋、天空，外太空……
但是，請別別忘了：即使你占盡優勢，也不可能為所欲為。我們把陽光讓給了你們，把地球上大好的空間讓給了你們，我們屈居于黑暗簡陋的洞穴檐下，努力隱藏自己。而人類仍不肯罷休，令我們先祖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——
17年前，果子貍被端上人類的飯桌。而野兔、野豬、野生蛇、穿山甲，早就成為人類的美味佳肴。河豚，明知有毒拼死也要吃。蝎子蜈蚣雄黃泡酒，猴子腦、童子尿和人胎盤，雞鴨幼稚未破殼，螞蚱蟑螂油鍋一翻端上桌……七葷八素，七嗆八拌，七熱八冷，七炒八煎，只有人類想不到，沒有人類做不到。到后來，“蝠壽湯”成為一些人類飯店推出的招牌菜，大肆推銷。僅僅是因為我們蝙蝠的“蝠”字，與你們口中福氣的“福”字同音，就把我們千刀萬刮，沸騰滾湯地做成濃湯。還有無知的大言不慚的靚仔美女，在自制的視頻上搔首弄姿，炫耀吃“蝙蝠肉”！
我們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，各自安好。
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加害人類，而人類卻自己往槍口上撞。
貪婪的人類把屠刀伸向野生動物的時候，熟不知我們的身體，就是一包炸藥，人類為飽口腹之欲，一二再，再二三地引爆這包炸藥。你們雖然很強大，但請不要傲慢自大，你們并不是地球的主宰，過去不是，現在不是，未來也不是。
我們已經忍無可忍，退無可退。兔子急了會蹬鷹，狗急了會跳墻。“蝠壽湯”并不能讓你真的長壽，“蝙蝠肉”也不能讓你美顏永駐。相反，它們有可能會對你帶來巨大的威脅……就像你們看到的，疫災在這個本該美好的時節，在你們準備歡歡喜喜過吉祥年的時候，暴發了。
不要以為，我們的目的是要消滅人類。我們沒那么殘忍，也不會有那么大野心。我們只是想給人類一個警告，請束縛你們無度的貪婪，收起你們那無底洞般的欲望。
有人叫囂，源頭在蝙蝠身上。我不妄加評論，只是希望人類把這次疫情，當做野生動物給你們發出的嚴重警告。早日收手，適可而止。
請記?。翰灰驗槟銈兯懒藥讉€，就來報復蝙蝠。你們數過有多少蝙蝠被熬制成“蝠壽湯”？又有多少我們的同胞成為人類的口中食嗎？槍響之后，沒有贏家。不要妄圖對野生動物展開報復。因為報復的后果，恐怕你們人類更加承受不起！一只小小的蝙蝠，可以消滅整個人類。這不是科幻小說，很可能成為殘酷事實。
在這里，我謹代表野生動物，給人類寫下這封信。你們可以繼續無視，但你們無法無視這場疫災。人類和自然之間的相處，和野生動物的相處，需要一份小心翼翼的敬畏。和協共生，才是王道。地球是你們的，也是我們的。
最后，祝愿這次疫災早日過去。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，陽光能照在人類的身上，也能照在我們的身上。
2020年2月11日
亦農，本名唐哲。中國作家協會會員，天津市作家協會文學院第九屆合同制作家。自由撰稿人。已出版《唐豆豆成長日記系列》《金牌三人組系列》等長篇兒童小說、散文隨筆集50余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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